我喜欢六月。我是六月出生的。六月的中午。我一出生就感受到了六月的炽热。然后是冰凉。一场大雨袭击了我家漏雨的平房.当母亲发现我时.雨水已线浸透我的摇篮。我没有哭。静静的看着那上天给我的礼物。
后来,我想那是上天为我出生这个不幸而落泪.
我是个聋子.这是在阿黄对我说话时我才知道的。阿黄是我的小狗.妈妈说他比我晚生五天是我的小弟弟。那天阿黄爬到我的摇篮下面。我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张的。像要和我说话。我想说话。可是没有声音。我知道自己今生注定听不到声音了。我没有伤心。只是感到很不方便。
我开始充分的使用自己的双手。用手来表达自己的意思。我能用手形象的虚画出任何我见到的东西。除了感觉和爱。
我成了感情上空白的孩子。我生活在自己所构筑的孤独城堡内。在那里我就是主宰。我可以让秀成为我的奴婢。我也可以让强成为我的仆人。我还可以打乐乐二十大板.我更可以杀死可爱的金丝雀。而那一切都是我的虚幻。虚幻中我的灵魂残忍而卑微.
或许无数的点滴和无数的奔走感动了上天。我的病情开始好转。我戴上了助听器。我听到了声音。然而我还不是一个健全的人。这是我从生活委员兰的眼睛里看到的。我说:兰.你听鸟儿叫的多么好听啊。她异样的看着我。像看一个怪物。我对她的那种莫名的想亲近的悸动在刹那间破碎了。支离破碎。
经历使一个人成熟。无论身体还是思想。阿黄已经成功的走完它十七年的狗生.死去了。我却随着阿黄的死而更加健壮。
生命不是绝对的公平。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.可是我会索取。不择手段。
我认识了一个小我两岁的女孩。小喃。我高三她高一。她是那种爱摆个性而又充满幻想的人。我用自己的个性击倒她又给领她制造了几个小小的浪漫。她便投入了我的怀抱。我用长发遮住了耳后的那两块小小的塑料。我看起来完美无暇。
在一个喜欢的六月的中午,我占有了她。当时我们坐在一个格调高雅而又便宜的甜点店里。眼前是咖啡和柠檬。我喝了口苦涩的咖啡。她微笑的问我:什么味道?我邪气的看着她的嘴唇说:像你的嘴唇。她笑。说你很坏啊。瀑布般长发从光洁的额头汹涌而下。好美。我说:一般坏啊。跟我走吧。她跟我来到一个小旅馆。老板的眼睛暧昧而贪婪。我掏出五十快钱。我们进了一个房间。来,尝尝我嘴唇的味道。她笑。居然很平静。我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长发。趁机摘掉耳后的助听器。放好。我的世界刹那间失去了声音。我直视着她的眸子说:小喃。不要说话。让我们好好享受我们两个人的时间。她点点头。有些悲壮。接下来的事对我来说就是一部无声电影。我只能看到她的喘息。看到她呻吟的样子。看到她流出的血。
从旅馆出来的时候,我感觉那个六月中午的阳光特别刺眼。很红,像血。我搀着走路有些变形的小喃回到学校。上课的时候,小喃晕到了。我是从120飞驰而来,看到人们把她抬上车时睹道的。
我开始逃亡。我来到郑州。在一个个卑贱的地方工作,来抵挡一次次袭来的饥饿。
在一个酒吧工作的时候,我认识了红。当时我被震耳欲聋的音响和嘈杂的人群弄的十分疲惫。转身间手中的啤酒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。陌生而又熟悉。一个女人的胸口。啤酒倾泻而出顺着她的胸口流下。给我擦干。她冷冷的说。声音像冰。我小心翼翼的用纸巾在她的黑色低胸装上游移。她的乳房坚实而温暖。对不起,小姐。擦好了。我弯腰谦卑的说。啪!我觉得声音特别刺耳然后是耳旁火辣辣的疼。我看到一缕血丝从耳后滴下。我慌忙蹲下在地上摸索。已经碎了。我狠很的瞪了她一眼,转身离去。我的听力下降一半。我没有钱买新的助听器。我好吃力。
再次见到红是两天后。她说:我叫红。声音依然清冷。我无声。只是冷冷的看着她。眼神像冰。她拿出一副助听器说:给你!眼神带着挑衅。不,我给你。啪!我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。好响。她笑。嘴角流出血。很红。像六月的阳光。
你跟我走。她说。我甩甩长发,傲然的跟着她。我们来到一套单元。一室一厅。典型的单身女性。她关上门。转身。胸衣褪尽。给我舔干净。她说。我没有说什么。俯下身,口中有啤酒的味道。我感觉这是她的阴谋。她开始喘息。像兽。我猛的把她压在身下。没有忘记取下那剩下的助听器。一部古老而又原始的无声片。我们剧烈的翻滚。互相折磨。无休无止。最后不知几次的沉醉醒来后,她说:我们都是不服输的人。都有强烈的占有欲。我不会屈服与你。但是你如果不低头。我会杀死你的。我说:我知道。不过会是你先死。她笑。笑的阴冷。她是个变态的女人。
我换了家酒吧。和红在一起。她跳艳舞。狂野奔放。穿着黑色的紧身衣。把身体扭曲到不可能的程度。张牙舞爪的像只残忍的黑豹。在她张牙舞爪的后面是轻灵纯秀的月儿。月儿是红的跟班。月儿是个哑巴。同为上天的弃儿的我知道:月儿的心里有一个美丽的世界。
我好想窥探她的美丽。我开始和她接触。我小时侯练成的手成了我最好的工具。我和她聊了很多。她告诉我她的家乡是一座大山。她说她的家门口有一条小河。她说小河里有许多美丽的鱼儿啊。鱼儿会和她说话。我说:我是你的鱼儿。我和你说话。她笑。用手画出一颗心。给我。我笑。也用手画一颗心。给她。
我的手可以表达一切。除了感觉和爱。
在红不在的一天,我吻了月儿。如火如荼的炽热。像六月。六月的炽热。我没有占有她。她是那么的圣洁。像从冰山走下的圣女。
红突然出现了。在我和月儿单独聊天的时候。你小心点。她说。你是我的。不要背叛我。我会杀了你。声音比以前更冷。我不属于任何人。我说。然后起身而去。走到门口,我听到月儿啊啊的哭泣声。
我决定做些什么。为了月儿。为了我唯一的一次纯洁的爱。
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,我把红叫上了天台。18层。我说:红,我要走,和月儿。红说:不行。她可以走你必须留下。我不是你的。你不能要求我。我有些疯狂的说。呵呵。红冷笑。象一个吐信的蛇。我会杀了她。她狠很的说。不!我要杀了你。我猛的冲上去,却看到她的笑。残忍而冷酷。我猛的把她举起,抛下。18层。她慢慢的变黑,变红,最后成为一个黑红相间的句号。
六月的最后一天。我的头颅上穿过一颗子弹。血从我的额前洒落。混入六月的阳光。好热。我杀了虐待月儿的红。我让月儿摆脱折磨。
我是一个聋子。我喜欢六月。六月的炽热。炽热就是热情。在我死的时候,我没有戴助听器。子弹穿过我的耳道时,我听到一声大喊。我爱你,月儿。是我生命最后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