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个理发师。
每月两天的假期,我必到郊区的理发店理发。给我理发的是一个女孩子,由于不苟言笑,所以她的常客很少,老板说她是个哑巴,于是就有几个心慈面善的老家伙成为她少有的固定客户,可能他们觉得照顾她生意也是作了点慈善工作,之所以不说这几个人是她的常客,是因为由于平均年龄超大,他们的慈善做不了多久,就被另几个老家伙继承了,因此她也得了个“专给老年人剪头的哑巴”的称号,时间长了,附近的老年人都会自觉地来找她理发,而我就成了她唯一的常客。
三月的一天,阳光出奇的好,我在理发店里无所事事的玩自己的剪刀,这个时候,玻璃门被轻轻的推开,我觉得心跳了一下,抬头,哑巴静静的站在门口,看到我,表情有一点点的惊讶,然后坦然地走过来,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,我也没有说什么,擦净剪刀,开始工作。哑巴的头发很长,油油的很亮,我怀疑她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在头发上抹菜籽油的姑娘。我觉得她的头发很漂亮,就简单得给她修剪了一下边角。从此以后,哑巴成了我众多客户中的常客。
我不知道自己对哑巴是什么样的感觉,用这个城市的眼睛来看,她因该是那种古老的土得掉渣的化石级女孩。可是,每个月和哑巴相见的日子,成为我最期待的时光。
日子如哑巴疯长的头发,在哑巴又送走一批自以为,为慈善事业作贡献的老家伙们后,我和哑巴目光的交谈,也将尽结束。
第一次约会的时候,是一个复古的小咖啡厅,看到哑巴新作的波浪式发型,我有些诧异,我知道恐龙终于灭绝了,我的心里的一些东西也破碎了。哑巴新潮的发型和古典餐厅的气氛格格不入,我想哑巴已经成为中国万千跟风女性中的一个了。她已经不再需要我,我也不再需要她了。
第一次约会后,我离开这个常驻的发型设计室,去另一个城市打拼。我想哑巴以后肯定不会被人叫做“专给老年人剪头的哑巴”了,她会有全新的生活。
多年后,我路过那个城市的那个理发室,门头上书,哑巴发型设计室,一大幅哑巴年轻时候的照片,一头碎发,如破碎的岁月。